【曦瑶】膏肓

  

春来采红豆,秋去望飞鸿。

更敲烛滴泪,凝作相思愁。

 

推荐BGM:《相思

 

 

 

1、

 

前两天给金凌请来的教书先生名声颇大,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教出来的学生皆非凡品。为人却古板迂腐,又不通情理,脾气秉性倒是类极姑苏的蓝启仁。

 

金凌被罚着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金光瑶亲自求情,才没让他这个捣蛋调皮的小侄儿在外面晒掉一层皮。

 

因关心他今日学堂表现,金光瑶特地来瞧了瞧,他没进屋,静静站在窗外看他读书。

 

学的是《诗》。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一咏三叹,思之爱之,怨之恨之。老先生沧桑的声音传来,如圆木敲钟,到了金凌耳朵里就变成一缕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夏末时节,溽暑未消,风里还带着炎热,一株老柳树的枝条垂至桥下,与水色波光交相映衬,被繁茂翠叶掩盖的树干上依稀能听见几声蝉鸣。

 

金光瑶踱步走远,心想,似乎很久没见二哥了。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2、

 

说是很久没见,其实也没有很久,大概不过半月。 

 

可于他二人来说,实是很长久的岁月了。

 

就像习惯了离分的人若是他乡逢故知必然喜极而泣,习惯了相伴左右的人若是一朝分离必然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心情莫名有些沉郁,对着一桌子的玉盘珍馐也没了兴致,随便吃了两口便回了房歇息。

 

桌案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笔是宣城毫,墨是松烟墨,纸是谢公笺,砚是猫蝶砚,奢华到极致的风雅。笔枕旁放着个空鸟笼,看起来格格不入,奇怪得很。

 

他冲旁边挥了挥手,侍女心领神会,便将鸟笼提了出去。

 

 

3、 

 

之前笼子里有个牡丹鹦鹉,墨绿色的羽毛,在阳光底下亮闪闪的,泛着翠色的光。红红的小脑袋两边一对黑眼珠骨碌碌转,是个挺聪明的鸟,会说几句简单的词,蛮讨人喜欢。

 

不过上次蓝曦臣来金鳞台,在此处小憩时,那鸟不知受了什么惊,突然在笼子里上飞下跳,尖尖鸟喙磕在铁笼上,发出阵阵刺耳响动。

 

本就睡得浅,这鸟一折腾自然醒了。抬头便看见金光瑶正提着笼子往外走,歉意地对他说考虑不周,让这小东西打搅了二哥歇息。

 

日光之下,神思微恍,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在云萍城的事。

 

那时他受了重伤一连昏迷几日,不知何时耳边忽闻燕雀啁啾。那似是一个春光大好的午后,他睁开眼,一身素色衣衫,嘴角含笑的温润少年便落入眸中,对他转首歉然一笑,“树梢上几只黄莺叽叽喳喳好生恼人,我已经赶走了。你刚刚醒来,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只如初见。

 

蓝曦臣笑了笑,说无妨,但金光瑶还是将这鸟送了人。

 

什么东西,但凡不能让他二哥顺意,必然也讨不了他的欢心。

 

 

4、

 

六月十七,圆月半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金光瑶不觉吟出这一句后,自嘲笑笑,怎么今儿这么伤风感月,跟个姑娘似的?

 

但还是顺着念完了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5、

 

   梁溪地界闹了邪祟,那里的修仙世家说不好处理,急冲冲跑来姑苏求助。蓝曦臣听他说完,只觉并非什么凶神恶煞,当场指派了几个小辈随他前去。那人千恩万谢,拉着蓝曦臣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夜深方才离去。

 

绕过一段曲折回廊,挑角房檐之上风铃声脆,不经意间抬眼望见竹林之上,一轮残月挂于枝头。

 

月亮竟然已经圆过了吗?与阿瑶一别,今有半月了。着实想他。

 

回到寒室,望见灯烛熠熠,棋盘零落,茶盏成单,忽而心下怅然,竟怎么也睡不着。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故人诚不我欺。

 

钟声浑厚,自远处高楼上传来,蓝曦臣想,明日一早便去兰陵看看吧。

 

 

6、

   

天长日早,晨曦初起,阳光温和。金光瑶御剑而来,一袭金星雪浪袍上镀了一层暖黄色的浅浅光芒,身后霞光万顷,忽而云卷云舒,日升夜落。

 

这个人一来,天就亮了。

 

蓝曦臣正站在云深不知处门前等他,长身玉立,端方雅正,眼角眉梢晕满笑意,待他离得近了,便向前走去迎他。

 

金光瑶没料到蓝曦臣会站在那等他,念了个诀急急收住剑势,还没停稳就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一绊身形有些踉跄,蓝曦臣忙伸手扶他。

 

“看我,一见二哥连御剑都不会了。”金光瑶扶住他胳膊站好,而后将恨生收起。

 

蓝曦臣握住他冰凉的手,“毕竟是初秋了,一早一晚还是冷的,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来得匆忙了些,就忘记这回事了。何况修仙人灵力傍身,哪有那么畏寒?”

 

蓝曦臣叹了口气,引他进寒室,“今日来得这样早,必然还没吃饭,我去让厨房做碗桂圆糯米粥。”金光瑶笑着对他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茶。

 

还是二哥这里暖和。

 

 

7、

 

“二哥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金光瑶给两人各盛了一碗粥。

 

“我恰好要去找你,便远远看见你来了。”

 

金光瑶闻言不禁莞尔,道,“若是我知道二哥今天会来,就不星夜兼程来姑苏了。”

 

蓝曦臣也笑,“辛苦阿瑶了,下次二哥必然早早去找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哥可不能食言而肥。”

 

“自然不会。”

 

 

8、

 

金麟台上众人看见自家仙督未到寅时就急急忙忙出了门,心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一面同情仙督呕心沥血劳心劳力,一面好奇究竟是何等重要的紧急事宜值得这般着急。

 

云深不知处门生见自家宗主半夜无眠辗转反侧,天蒙蒙亮便匆匆起床,均不知何故。只道宗主为各处事务劳累,最近又添梁溪附近孽灵横生,实在辛苦操劳,艰难不易。

 

而众人心目中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的金仙督与蓝宗主此刻正凑在一起闲话家常,悠然自得。

 

 

9、

 

金光瑶惬意地窝在软椅上,捧着杯茶看蓝曦臣收拾案上书卷,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谈到那个最近请来的老夫子。

 

“最近我给阿凌请的夫子实在严厉,跟你叔父有的一拼,惹他急了,连我的面子也半分不给,真是脸黑心硬。他这般严苛,可害惨了我,一面要哄撒娇闹别扭的阿凌,一面还要安抚暴跳如雷的老先生……”

 

蓝曦臣将洗好的醉李端来给他,笑道,“是你心软,小孩子还是要严格些才好。”

 

“瞧不出二哥竟然是个心肠狠毒的。”金光瑶忍不住揶揄他。究竟是谁心软还说不定呢。

 

蓝曦臣知他所想,故作严肃一本正经道,“若是犯了错,我定然不会姑息的。”

 

金光瑶愣怔一瞬,而后扯着嘴角笑开,“是是是,刚直不阿的泽芜君岂能包庇宵小之辈。”

 

蓝曦臣听他语气似有不悦,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额头,“好个伶牙俐齿的敛芳尊。”

 

金光瑶将手中茶盏放下,“泽芜君光风霁月,姑苏蓝氏子弟相貌性情皆是一等一的,我不该班门弄斧跟你说这些。蓝老先生能教出双璧这样的学生,自然有其可取之处,哪里像我……”

 

唇上忽而贴近两指,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他喉头动了动,面上浮起一片赭红。蓝曦臣的手常年握剑操琴,指腹有一层薄茧,暖而微硬,触感清晰。痒痒的,像是拂过心尖。

 

“阿瑶,二哥不是那个意思。”蓝曦臣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似乎含着份教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悄悄避开了这目光。

 

可不过别开眼刹那,他又忍不住再去确认,蓝曦臣却已放下手指,看向别处了。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欢喜与倾慕,并不曾存在,是自己恍惚间的臆想。

 

金光瑶扯过他衣袖,笑着递给他一只李子,“尝尝。”

 

 

10、

 

那只李子该是很甜的,可是蓝曦臣却记不清它的味道了。

 

浓黑的药汁灌入口腔又迅速滑落腹中,嘴中蔓延开一片苦涩,久久留在唇齿间,侵占了所有味蕾,清除了所有甘甜的记忆。

 

他病得太久,舌尖已经苦至麻木。

 

不知是谁守在床边,蹙着眉头常常叹气,低声劝说他几句,最后似是不忍,端着药碗离开了。

 

蓝曦臣再次闭上双眼。闭着眼睛很容易就会睡着,睡着了就会做梦,梦境里就能遇见思念之人。

 

他虽不是物我两忘的庄周,却也盼着一只蝴蝶能翩然入梦,圆满他数十载的凄惶孤冷求而不得。

 

 

11、

   

金光瑶吃不惯云深不知处的饭食,于是两人照旧下山去桃源居饭馆。途径兰室正碰见蓝启仁授课。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老先生捋着胡子念到这里,忽而点了一个学生问道“此是何意,你来解一解。”

 

那学生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答出个所以然,老先生眉头愈皱愈紧,隐隐现出一个“川”字,山羊须气得一翘一翘,握着书卷砸在桌上,骂的话和天下的夫子别无二致,无非是上课神游天外不认真听讲如此这般万事无成之类的。

 

唯一的不同是,其他地方的夫子惩罚犯错的学生是戒尺打手心,蓝家是打手心外加抄家训外加背课文。

 

金光瑶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却又不敢太放肆,憋得脸通红,“哈哈哈我还真该让金凌来姑苏学学课,跟蓝老先生一比,他的老师可称和蔼可亲了。”

 

蓝曦臣摇摇头,“到时你便又心疼了。”

 

“严师出高徒,不是二哥教导我的话吗?”

 

“你呀,真是……”

 

真是巧舌如簧,真是得理不饶人,也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12、

 

两人在山下街市逛了一圈,回到云深不知处已经接近禁闭时间,蓝曦臣同金光瑶从从容容进入门内,相视一笑。

 

金光瑶望了周围一眼,冲蓝曦臣笑道,“要是再晚一会儿,可就进不来了。”

 

蓝曦臣牵着他回寒室,认真道,“不会,就算不让我进,总不能把仙督拒之门外。”

 

金光瑶挑眉,“二哥竟也会说哄骗人的话了,谁不知云深周围结界灵力深厚,未得允许就是天君神人轻易都进不去呢。”

 

蓝曦臣转头看他,若有所思,而后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雕刻精细,触手有温,是玉中佳品。“这是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只要有这个,结界便拦不住你。”

 

金光瑶将这玉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抬眼冲他一笑,“给我这个是方便我半夜翻墙吗?不过你这既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金银珠宝,我翻墙也没什么好处。”

 

蓝曦臣听他胡说八道,只是笑笑,见他愈说愈离谱,最终忍不住道,“要是被门生抓到金宗主半夜来姑苏爬墙,那金鳞台的面子也别要了。”

 

金光瑶听完这一句眼珠轻转,樱口微张,似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而今恍然大悟一般。这模样甚是可爱,蓝曦臣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金光瑶盯着手中玉牌想了一会,正色道,“要是真被发现了,我不报敛芳尊的名号,就说我是他家宗主的三弟,这样丢脸也丢不到金鳞台。”

 

蓝曦臣点了点头,“好主意。”

 

金光瑶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也没忍住,伏在蓝曦臣肩头笑得花枝乱颤。“若我哪天在外面犯了错出了丑,就报上泽芜君的名号,可行?”

 

蓝曦臣看他笑得眼角带泪一阵咳嗽,轻抚他后背给他顺气,无奈道,“阿瑶,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13、

 

灯烛熠熠,茶盏成双。

 

金光瑶揉了揉眼睛,仔细将棋盘上纵横的局势看了一遍,而后将棋子放入棋笥,“二哥又赢了,再来一盘。”

 

蓝曦臣看他双眼半眯,语声倦怠,似有困意,道,“明天再与阿瑶对弈一局,今日暂到此。”

 

“嗯。”金光瑶已经快要睡着了,小脑袋枕在双臂上,勉强听清蓝曦臣在说什么,闷闷应了一字。

 

蓝曦臣起身扶他到床上,“怎么困成这样都不说?”

 

金光瑶头挨在枕头上就能立刻去会周公,听见他问话,还是支着眼皮回道,“不愿拂了二哥的意。”

 

蓝曦臣默默叹了口气,替他盖好被子便要离开,金光瑶却一把扯住他衣袖,“二哥去哪儿?”

 

“阿瑶快睡吧,二哥去客房。”

 

“二哥能不能留下来,我是说……我们之间不必忌讳……”

 

他本来困极,却在蓝曦臣转身的时候突然清醒,吓得浑身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好像他二哥会一去不返似的。

 

这么一想,也觉得是自己矫情了,便松开握住他衣袖的手,笑道,“没什么事了,二哥也快点歇息吧。”

 

蓝曦臣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心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最终还是褪去外袍挂在衣桁上,在他旁边躺下。金光瑶没料到蓝曦臣果真与他共卧一榻,赶忙往里让了让。

 

蓝曦臣自然意识到他的动作,道,“里面挤,我不用那么大地方,你向我这里靠一靠。”

 

金光瑶笑道,“无碍。”

 

蓝曦臣见他执意,可又怕他睡得不舒服,只好侧过身来,伸出胳膊想要将他往这边带一带。

 

金光瑶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突然腰间环过一只手,宽厚有力,但却温柔小心,他一下子睁开眼,便望见身侧的蓝曦臣。

 

昏黄的烛光将他整个背影包裹在一片亮色里,身姿如一株绿竹,傲世无尘。他的二哥,如同从诗经里走出的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排行榜首的容色因背对烛光而看不大分明,一双眼睛却临水生辉,倒映着他的影子。

 

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而肌肤接触的地方烫的像是要烧起来,金光瑶看着他,以一种紧张却期待的目光。

 

几乎没有人曾对他做出这样亲昵得略显轻浮的动作,他讨厌别人不怀好意的碰触,讨厌那些含着色欲的眼神,但是,他喜欢蓝曦臣。只要是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愿意。

 

蓝曦臣抬头不经意与他视线相撞,而后迅速收回了手。他坐起身来,穿好衣裳,低头系腰带时低声道了句,“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还没处理,我先出去一下。”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秋风乍起。

 

 

14、

 

月色皎洁,水光潋滟。

 

蓝曦臣倚在冷泉边的光滑岩壁上,看波纹一圈圈荡开又慢慢消散,星辰微漾,半池瑟瑟。

 

燥热的体温被泉水渐渐浇冷,他慢慢闭上眼,一片黑暗里又浮现出金光瑶那张乖巧温顺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对自己的结义三弟起了这样龌蹉的心思,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却终究徒劳无果。于是他便只好把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付出一切对他好,以二哥的身份。

 

不敢越雷池半步,怕他尴尬,怕他为难,怕他拒绝。

 

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眼睫下水珠簌簌而落,顺着下颌掉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

 

 

15、

 

他回来时金光瑶已经睡熟,他坐在床边,看他安静柔谧的睡颜。

 

这个人醒着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随时准备一场刀光剑影的猎杀游戏。可他睡着了,将那层伪装褪下,其实是个很温和很柔软的人。

 

他俯下身来,在他右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含着他心底千钧的情意。

 

他转身熄灭了灯,然后悄悄走出。

 

 

16、

 

夜色如墨,金光瑶睁开眼睛,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右脸。

 

他想象着他自持守礼的二哥像只偷腥的猫一样慢慢俯身来吻他模样,不禁微微笑起来。他翻了个身,将那个吻压在自己手掌中,一滴咸涩的泪正划过嘴角。

 

他劝自己至此已心满意足,可到底意难平。

 

这份爱意,开始既是结束。一厢情愿是苦,两情相悦还是苦。踏入是万劫不复,退却是粉身碎骨,死局。

 

 

17、

 

梦里无边风月浓,醒作一枕黄粱境。

 

因缘债,生死场,浮生一醉,至此休。发乎情止乎礼,不求,不得,不悔。

 

 

18、

 

启程回兰陵的时候,金光瑶站在云深门前,握着蓝曦臣的手,道,“有机会我还是要送阿凌过来听听蓝老先生的课。”

 

蓝曦臣笑着答道,“好。”

 

他又道,“下次来姑苏,还是要到桃源居吃饭,他家的松鼠鳜鱼最地道。”

 

蓝曦臣仍旧笑道,“好。”

 

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姑苏的醉李很好吃,下次来找二哥下棋可要备好了。”

 

蓝曦臣点头答应,“好。”

 

待他踩上剑身将行时,蓝曦臣脚下又往前走了两步,金光瑶回头望他一眼,道:“下次我来,二哥别再候在门前了,我直接进去寻二哥便是。”说着将手中玉牌晃了晃给他看。

 

蓝曦臣点头应下,“好,都听阿瑶的。”

 

 

19、

 

可他却再也没有来。

 

蓝曦臣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下次二哥必然早早去找你”。

 

的确如此,是我该去寻阿瑶的。

   

 

20、

 

一尘不染的檀木几上放着碗颜色乌黑的药汤,氤氲的苦味就弥漫了整间屋子。风钻过门缝,将白色的床帷吹开又放落,隐约可见其中端正卧着的男子。

 

微皱的眉,浅眠的眼,紧抿的唇。气质温雅,面如美玉,似是深山里修行千年的道人。可除却鬓边几缕白发,竟看不出分毫苍老的迹象。面色略显苍白,因病折磨而有些憔悴,但风华颜色仍然绝代无双。

 

窗外一只雀儿扑棱棱飞起,翅膀打落树枝上一朵将要衰败的花,它却一点不在意,毫不停留飞向天际。屋中的人好似被这动静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些画面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眼前忽而是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年,忽而是气度从容的雍贵公子,忽而额上朱砂一点,忽而胸前血色半朵,忽而是莲池旁浅笑盈盈的脸庞,忽而是牡丹园内风华灼人的眼波,最后那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轻轻开口唤他“二哥”。

 

他启唇,回道,“阿瑶”。

 

霎时记忆洪水般汹涌而起,湮灭了前世今生,爱恨皆化作利刃袭来,他不躲不避,任其侵蚀五脏六腑。

 

呼吸渐渐微弱下去,心跳与脉搏也变得缓慢,生命如一只无法涅槃的凤凰般投入大火,顷刻化为灰烬,盛美凄绝。

 

有人缓缓走近,眉间沁血,姿容绝世。他慢慢伸出手,向一方虚空喃喃低语,声音碎在阵阵冷风中,随尘埃散尽。

 

那一日云深不知处内,十里缟素,哀乐彻天。

 

 

 

 

————————end——————————

 

 

 

 

涣最后说的是,“是二哥不好,让阿瑶久等了。”

试图转刀为糖……

 

 

 

23 Nov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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