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鹿(上)

 

 

仙人涣X鹿精瑶

 

设定原书情节为两人凡世所历尘劫,归来之后,瑶凡忧皆忘,而那段记忆对于涣却仍铭心刻骨

 

吃前世的醋,爱今生的仙,瑶瑶视角第一人称,漫无天际OOC

 

 

————————————————

 

 

 

 

君如霡霂,泽世明珠。

救悲救苦,唯不我渡。

君如璧玉,我如敝足。

觏时歧路,别时殊途。

君如药术,于我成毒。

贪嗔不医,死有曷辜?

棠上甘露,昴升则无。

鸟离江渚,麋失林雾……

 

 

 

 

 

他似乎又做了同样的梦。

 

月光自雕花窗中射进,照在他俊雅的脸上,是与月色相争的绝色。长睫微颤,垂下一小片阴影,落在他深邃的双眸中,像一只蝴蝶猝然飞起又停泊在花心。明明灭灭的灯火摇曳间,我看清了他凄楚的神色。

 

我走到他面前,用一张雪白的巾帕擦去他额角的汗珠,唤了声“仙君”。

 

他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认真虔诚,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他或许不会知道,这眼神有多吸引人,像无底的碧水,教人至死沉沦。

 

我为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时,他仍看着我,轻声道“阿瑶”。

 

这是他为我起的名字。

 

我从前是没有名字的,我不过是深野里的一只鹿,偶然得了仙缘修了道法成了精怪。但我没给自己起名字,我以为自己只会一生待在那座栖云山上,或许会幸运些,从三百岁活到三千岁,然后得以飞升。

 

可我遇见他,他周身仙气浩然,眉眼盈盈处蕴着无限温柔,他对我伸出手来,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待我很好,好到我有时候会觉得不真实,这样的神仙,修行万年温和矜雅,可望不可即,怎么愿意纡尊降贵来同我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精怪在一起?这里的月亮很圆很大,像梦里一样好看,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在梦里。

 

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待我那般好。

 

直到那晚他喝醉。他抱着我,喃喃唤着“阿瑶”,他声音里好难过,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我的心揪在一起,亦是很痛,我回答他,我说“我在这里”。

 

空气里都是氤氲的酒香,缠绵纠葛在一起,环绕在我们周围。中庭的樱花开了,粉红如霞,缀在枝头上像小小的灯笼,枯萎的花被风吹落下来,铺在地上,满满一层,那不是死亡,落红有情,她们是来护持更漂亮的花。

 

我看着他,他亦看着我,缄默,长久的缄默。最后他说,“不是,你不是他”。

 

我看到那些花纷落如雪,而月亮仍旧又大又圆。

 

是梦呀。

 

他酒醒的时候,忘记了昨夜,我什么都没说。我仍守在他身旁,我像那些死去的花,纵然被抛弃,也做不来决绝离去。

 

他仍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认真虔诚,患得患失。但他那不是看我,而是看着另一个人,他真正在意喜欢的人。

 

我渐渐厌恶那眼神,渐渐对他也冷淡下去。

 

我真的没法装作不知道,没法装作不在意,没法装作不心痛。

 

“仙君又做噩梦了?”我其实很想知道他梦里是什么,可我不能问。

 

他慢慢抬起手来,细细描摹我的眉眼,我能感受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薄茧的脉络。我垂下头,温顺地任由他抚过我脸侧,而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深深陷在肉里。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却让我不寒而栗,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神色,最后他收回手,对我道,“阿瑶,你陪我去折枝花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中庭,小心地折了一枝樱花递给他,他接过,看着那花半晌,道,“阿瑶刚来的时候,总爱摘最上面的花,有次爬树还不小心摔了下来,幸亏当时我在树下,接住了你。”

 

我抬头看他,他眸中映的尽是那日景色。

 

那时候我刚来天界,仍改不了凡世纵意的性子,仗着他不会责罚我,更加肆无忌惮,爬树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依稀记得那天日色明媚,樱花灿烂,我飞身跃上枝头,想摘下最高处的那朵花送给他,他就站在树下看着我,提醒我小心。

 

我冲他笑了笑,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想去摘花。可手离花还有一寸之隔时却听“咔嚓”一声,枝断木裂,落花簌簌。我慌乱中竟想不起使用法术稳定身形,直直坠下去,青石板地面又冷又硬,砸上去怕是很疼。

 

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我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睁眼,便见他整个人都浸在温暖的阳光里,细细碎碎的金色星芒闪耀在他周围,我将手中那朵花簪在他发侧,道,“多谢仙君,仙君喜欢阿瑶摘的花吗?”

 

“喜欢的。”

 

我从他怀中跳出来,玩笑道,“那仙君喜欢阿瑶吗?”

 

他目光愈发柔和,如同三月里春光潋滟,微风过处花开烂漫。他抬手替我拂去鬓发上一片绿叶,笑道,“喜欢的。”

 

那个时候,我可能还没有爱上他,但我对他的好却是十足的真心。他说喜欢我,和喜欢那朵花有什么不同,其实当时我也并不在意。

 

时光似乎停滞了一瞬,留待他怀念旧岁月里的我。

 

故人心,不复昨;今夕事,已蹉跎。

 

我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枝,道,“若是仙君想要高处的,我马上去摘。”

 

他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阿瑶早些歇息吧。”

 

我退身离开,没有见到他是怎样的神情。

 

几日后他来找我,说要赠我一件礼物,他的模样似乎很欢喜,我有些狐疑,但还是接了过来。双手解开绳扣,将那绢帛缓缓展开,里面是一柄软剑。剑上铭文清晰,刻着“恨生”二字,我用手指轻轻拂过铭文,那些笔画硌得我手生疼。

 

我的心中忽而升起一股怒气怨气,鬼使神差般,我伸出手去握剑身,利刃立刻划开了我的掌心和五指,鲜红的血液流下来,顺着腕子落在袍袖上,有些东西堵在胸口,仿佛要喷薄而出……

 

“阿瑶!”他将剑从我手中夺过,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和横流的鲜血,只是立即翻出了药粉涂在我手上。我却一把推开了他,那些鲜血弄脏了他的衣衫,我看着他领口的血迹,想着那柄剑才是罪魁祸首,狠狠将桌上的剑连同裹着它的绢布一起拂落了。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他最喜欢的一盏白玉杯,摔得粉碎。

 

他看着我,任由我发泄,任由我无礼放肆,等到我安静下来,他才又给我伤药包扎。我忍不住一声轻叹,怎么这样固执呢?

 

我真是累极了,语气也有些绵软无力,听起来倒像是我受了什么委屈,“仙君,白玉杯碎了。”

 

他声音里毫无波澜,仍只专心为我上药,他道,“没事。”

 

我的确知道,只要是阿瑶,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

 

但这份骄纵和宠爱其实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倘若他不曾对我这样好,倘若他不曾对我说过喜欢,我想我可以在某个人的影子下得过且过。

 

但他偏偏对我这样好,可他对我好又有什么错?说到底,是我贪得无厌。想要他的爱,还想要独一无二。

 

我将他赶出去,而后一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直到暮色渐深。

 

我走出门来坐在台阶上,看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看樱花开了又落,千年万年。我想,是不是从前,也有这样一个人,坐在这座宫阙里,坐在这石阶上,看着同一轮明月。或者这里有两个人,他们相遇又分别,情意绵绵,离恨悠长。

 

有人走近,将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很暖和。我原来已经这样依赖他。

 

“仙君,我一直想问,你是怎样看阿瑶的?”

 

“阿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独一无二?不可取代?不可失去?”

 

他看着我,眼光微有躲闪,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而他最终没有回答。

 

的确是好难的问题啊。他若答是,那他对我又算什么?他若答不是,那么这情分也着实太淡了些。

 

我笑了笑,问道,“那仙君是怎样看待我的?”

 

他的脸上有着疑惑,显然不明白我为何将这问题重复又问一遍,我将脸凑过去,离他更近了些。月光很柔和,照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我闭上眼睛,吻在他面颊。

 

他一定觉得我轻薄放荡,我想我爱得这样低微,变成连我自己都讨厌的样子。我睁开眼睛想要离开,却被他带进怀里。

 

他紧紧抱着我,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红,那样的眼神,像白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我仰慕他,像喜欢一捧清明月色,可他喜欢我,又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直直问出来:“仙君从前说喜欢我,是怎样的喜欢?”

 

他看着我,不答一言,我尚未做出其他反应,他已低头咬在我唇上。

 

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的,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他抱着我,而我的一颗心却在慢慢沉下去……

 

仿佛坠在一片冰冷的湖里,水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吞没了我,我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只是痛只是冷。

 

耳畔似响起一声叹息,很近,却模糊。我睁开眼睛,见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本来是含着笑的,此刻却有着无限的怜。他用指腹轻轻拂去我眼角的泪珠,他说,“阿瑶,别哭,二哥不会伤害阿瑶的,阿瑶不喜欢的事情,二哥都不会做。”

 

我伏在他胸口,终于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TBC.

 

 

28 Jan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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