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燕子归

 

美貌校草涣X伶俐主席瑶

前生今世,你是不变的灵魂。

燕归来,君常在。

 

 一个甜甜的恋爱故事,祝小白 @江湖小白 生日快乐

 

 

 

——————————————————————

 

 

 

1、

 

春天的阳光是温暖亮丽的金黄色,穿过棉花糖一般清甜的云,再绕过樱花树粉透的蕊,在地面落下一片斑驳的暗,投映在少女洁白的裙摆上,衬出浑然天成的碎花光影。

 

她们像极了春光满园里的可爱精灵,和同伴倚在窗旁,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一边听一边面带绯红地偷偷望一眼坐在里面的小王子,俊美无俦的他。

 

教室里有些吵闹,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少女的悄声谈论被一扇玻璃窗阻隔,只看得见她们的笑,单纯又略带羞涩,有男生对着窗子吹了声口哨,便惹得脸皮薄的姑娘跺脚逃走了。

 

这里的时光,清浅而温柔。

 

蓝曦臣正认认真真地整理课上笔记,目不窥园,似不知牡丹园内春色几许。旁边的人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对他指了指窗外。

 

他合上书本,微微叹了口气,想像之前那样无数次重复他对教室外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女生不感兴趣,同桌却已经站了起来,目光追随着外面走过的两个人影,奇怪道,“刚刚那不是校花吗?她旁边是不是学生会主席?他们在一起了?”

 

蓝曦臣向外看了一眼,走廊上人头攒动,日光炫目,花影葳蕤,金光瑶正跟那位女生说些什么,两人面上俱都笑意盈然,应是相谈甚欢。

 

“他看起来很开心。”蓝曦臣道。

 

 

2、

 

 他其实很少去看窗子外的风景,那里人山人海,让他无所适从,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他驻足。

 

直到他出现,一切都改变。

 

金光瑶最近似乎有事情在忙,也许是新学期的典礼,也许是校庆的晚会,也许是其他,总之他常常会经过这里,有时候抱着几个盒子,有时候拿着一摞纸,有时候和人打电话,每一次都是脚步匆匆。

 

蓝曦臣的位置就在教室的窗子旁边,每一次,他都看他近了又远,远而不见。

 

他将落在他书上的一片柳絮吹走,有些闷闷,这个人每次经过他的窗边,怎么从来都不停留?他抬起书,将它扣在了自己脸上。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金光瑶是故事里的人,有关他的一切都被学校里的人津津乐道,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的外貌,关于他的性格,关于他的处事,甚至连他跟校花偶然相遇说句话都能被人们添油加醋沸沸扬扬地传几个星期绯闻。

 

大老板和交际花的私生子,漂亮讨喜的长相,看似温和可亲,行事却果决凌厉,过目不忘,聪明非常,令人诟病的不堪卑微的出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前程,这样的人,的确适合做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消遣。

 

所以说,金光瑶是故事里的人。

 

他被迫披上人们给他穿上的外衣,辗转演绎这口舌下的传奇,与事实相差甚远,甚至南辕北辙。他掩藏起自己的喜怒哀乐,戴上面具,忽略那些指指点点,面带笑意走下去。

 

他是故事里的人,蓝曦臣是希望走进故事里的人。

 

他将书移开,阳光一瞬照入他眼,那个人的身影又出现在窗外,依旧是笑容浅浅。

 

“他看起来很开心”,蓝曦臣翻开笔记本,将这句话记下,“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3、

 

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活力十足,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头破血流大汗淋漓才算痛快,肺腑一腔无名业火才能浇下。

 

隔壁班的薛洋更是打架专业户,三天一单挑五天一群殴,仗着跟学校董事的关系也不会被开除,越发肆无忌惮,甚至跑到晓星尘班里嚷嚷着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有本事就过来跟爷爷单挑的话。

 

学生会主席,或者说救火队员金光瑶更合适,匆匆赶来,从容不迫劝解了这场矛盾。

 

蓝曦臣坐在窗边,看他春风化雨一般解决了问题将双方都哄回去,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觉得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人散之后,金光瑶转身离开,却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偏头看向玻璃窗的方向,那似是探询似是惊诧的眸色便随着温和的夕照跌进他眼中。

 

所谓伊人。

 

金光瑶看着他,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能想起来,最后只是对他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

 

蓝曦臣便也对他笑了笑。

 

只此一眼,误我半生,或是浮生大千,久别重逢。

 

 

4、

 

“上回正说到,敛芳魂误入芙蓉浦,泽芜仙照灯思凡心……”

 

薛洋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靠,沉沉闭目听那边一个活宝给几个女生讲段子,讲的什么听不懂,但听那抑扬顿挫的语调,想来该是个荡气回肠跌宕起伏的故事。

 

金光瑶忙得头重脚轻,得空回休息室拿瓶水,却正看到薛洋呼呼大睡,当即扔了矿泉水瓶狠狠砸进他怀里。

 

薛洋“哎呦”一声坐直身,一句“小兔崽子”就要骂出口,看到来人是金光瑶悻悻收了音,打了个呵欠又要睡。

 

金光瑶在他旁边坐下,道,“别给我装蒜,今天运动会,为什么临时变卦不参加,为了替补这事我忙得头晕,你可倒好,在这里睡觉”,那边活宝还在叭叭的说,金光瑶听了几句,对薛洋笑道,“喝茶听书,薛大爷日子滋润啊。”

 

薛洋摆摆手,不耐道,“金大主席,您事情既然这么多,就别专门跑来给我念经了行吗,那边接力赛,还有跳高跳远,哪里不需要您啊,再去看看志愿者有没有服务到位,哪里热哪呆着去!”

 

金光瑶便笑,“听人说晓星尘生了场病眼睛坏了,真可惜,之前本来还要参加比赛的,跟你好像还是一个组,结果……”

 

薛洋面色渐冷,低声吼道,“别跟我提他!”

 

金光瑶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待要继续说,那边一人忽然喊道,“金主席,有人受伤了!”

 

金光瑶应道,“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薛洋两手合十作揖,挑眉一笑,“咱金主席,天生就是救苦救难的主儿。”

 

金光瑶听到这句,唇边忽露出一抹笑,三分讽刺三分无可奈何。

 

“救苦救难?受苦受难还差不多。”

 

 

5、

 

碧蓝色的天空澄澈如洗,几朵白云随意铺洒,似白云如苍狗,阳光丰沛,橡胶跑道上接力赛正酣,喝彩加油声不绝。

 

金光瑶扶蓝曦臣在凉棚下坐好,在药棉上倒了些药水打算涂在他脚踝上,蓝曦臣却浅浅握住了他手腕,对他一笑,“我自己来吧。”

 

金光瑶点了点头,搬来一个矮凳给他垫脚, 自己则坐在一旁整理器械借用清单。

 

“我叫蓝曦臣。”

 

“嗯?”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金光瑶有些莫名其妙。

 

蓝曦臣见他这个反应,有些羞赧,微微偏头轻咳一声,道,“自我介绍。”

 

金光瑶“噗嗤”笑出声,“蓝同学,你不会觉得这个学校还有人不认识你吧?”

 

蓝氏企业长子,相貌出尘绝世,性格温润如玉,成绩名列前茅,精通各项技能,尤擅民族乐器,品行端正,形容无双,鼎鼎大名,谁人不知?

 

何况是金光瑶,是见人一面就能记下他模样姓名的金光瑶。

 

蓝曦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金光瑶不知他是个什么意图,便从饮水机兑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你的脚还疼吗?要不要去一下医务室?”

 

“不用了,只是扭了一下而已”,而后歉疚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金光瑶笑道,“哪有,能跟蓝同学独处一段时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可是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他原是想缓和沉闷的气氛,所以说了一句玩笑话,却忽然想起对方是素来有“雅正”之名的蓝曦臣,担心对方不喜,刚要说一句“我说着玩的,你不要生气”挽回,蓝曦臣却笑着对他道,“我也是。”

 

“能跟你独处,我也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金光瑶愣愣望着他,一贯八风不动的笑脸出现了一丝裂隙,慌乱懵懂的表情宛如稚童,这颗七窍玲珑心平生第一次撞上了胡乱奔走的小鹿。

 

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6、

 

而这悸动仅仅存了一瞬,金光瑶马上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装模作样继续整理清单,再没有看他一眼。

 

对蓝曦臣这样的人动心,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事实上,完美无瑕的他值得所有人的爱。

 

爱需要奋不顾身,可金光瑶太清醒,瞻前顾后确保万无一失是他的人生信条。他不能让自己迷失,他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奉献所有,他必须有所保留。

 

他不能拿真心去爱一个人,更不可能是蓝曦臣,云泥之别,远隔天堑,飞蛾扑火,他不想让自己痛苦。他太聪明,一眼就望到了他们没有结果的未来,所以他早早断了念想斩了情愫。

 

但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受你的掌控。

 

“我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金光瑶终于没忍住,抬头看向他,道,“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蓝曦臣道,“不是。”

 

金光瑶想了想,道,“嗯,之前我去处理薛洋的事,隔着玻璃窗,见过你一次。”

 

蓝曦臣道,“不是,我感觉要比这更久之前,我们就认识。”

 

金光瑶无奈,低头掐了掐眉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恰巧这时候一个女生远远喊道,“金主席,这里有只鸟受伤了。”

 

金光瑶摇头苦笑,“人的事我还管不清呢,现在连鸟也要来找我?”虽然这样抱怨着,但还是走了过去。

 

蓝曦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醋道,“宁愿去管鸟的事,都不管我。”

 

 

7、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也许是上辈子。”

 

金光瑶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鸟捧起来,轻轻顺了顺它翅膀上的羽毛,柔软而脆弱的生灵,确实容易引得人们同情心泛滥,金光瑶却头疼道,“现在可要怎么办?”

 

那女生只管喊人,不管救鸟,对伤药一概不通,也只能讪讪摇头,环视一周看到蓝曦臣安静坐在不远处,灵机一动道,“去问蓝曦臣吧,他什么都懂!”

 

金光瑶疑惑道,“他什么都懂?还懂救鸟?”

 

女生道,“知识是相通的嘛,他懂点药理,会上琴弦,两者一结合,救只小鸟轻而易举。”

 

金光瑶被她天真的愚蠢想法气笑,道,“那我懂点包扎,还会正骨,怎么对救鸟束手无策?”

 

女生道,“所以你们要合作嘛,珠联璧合其利断金!”

 

金光瑶叹口气,道,“我去问问他吧。”

 

死马权当活马医。

 

 

8、

 

蓝曦臣一只手轻轻握住鸟儿的细腿,让它靠在自己掌心,另一只手绕了几圈干净白布条抵在指尖,涂药、缠线、打结,有条不紊。

 

金光瑶看他手底下熟稔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你竟然真的会治鸟伤?”

 

蓝曦臣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试过,都是自己瞎蒙的,不过……”

 

“不过什么?”

 

蓝曦臣抬头一笑,道,“说不定上辈子帮人做过类似的事。”

 

金光瑶微微歪头,道,“老听别人说,蓝同学龙姿凤章,文质彬彬,腹有诗书,端方周正,高洁如雪,温善亲切,聪颖不凡,诸事精通……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而且还可以再加上一条优点——幽默风趣。”

 

蓝曦臣将包扎好的鸟递还给他,举手告饶,“我说不过你,我投降。”

 

金光瑶心满意足一笑,捧着鸟仔细看了一圈,又拿远了在阳光下看了一圈,道,“我好像见过它。”

 

蓝曦臣笑道,“是上辈子吗?”话语里明显的揶揄。

 

金光瑶瞪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是说,这种鸟我见过。”为了强调,他故意把“种”这个字念得很重。

 

“这是春燕。”两人异口同声。

 

 

9、

 

落日熔金,晚霞归山。

 

太阳将近隐没西去的时候,金光瑶终于忙完了所有事情。天色昏暗,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鸟雀归巢,风吹得柳枝摇晃不休,整个世界空旷得有些寂寥,金光瑶锁好各个教室的门,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你?你怎么还不走?”金光瑶有些惊讶。

 

蓝曦臣将手中的小东西托起来,问道,“它怎么办?”

 

金光瑶微微躬身,跟那小东西大眼对小眼片刻,道,“拔毛炖汤?”

 

那鸟似是听懂了这句人话,吓得在蓝曦臣手心抖了两抖,金光瑶笑着在那鸟头顶轻轻弹了一下,“小东西还挺机灵,暂时养着它吧”,而后对蓝曦臣一笑,道,“走啦!”

 

蓝曦臣用指腹蹭了蹭鸟喙,低声道,“别害怕,是他救了你。”

 

金光瑶走在前面,忽然想起蓝曦臣上午还崴了脚,回头问道,“你的脚……没事吧?”

 

蓝曦臣对他笑了笑,道,“没事,别担心。”

 

虽这样说,可金光瑶还是伸手搀住了他,笑盈盈道,“趁机占蓝校草便宜。”

 

蓝曦臣倒也不客气,直接将半个身子挨了过去,“乐意之至。”

 

金光瑶轻咳一声,没再说什么,默默扶着人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金光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他搀着蓝曦臣,可自己却没感到半分重量,反而是蓝曦臣在牵着自己,两个人又挨得这样近,远远看去,不像是他扶着伤病,倒像是他被人半揽着。

 

金光瑶慢慢停下脚步,松开了蓝曦臣,道,“那个……我觉得我们可以自己走……”

 

他一贯八面玲珑巧言善辩,可连着被蓝曦臣的话戏弄了两次,不免心有余悸,现在又是他出尔反尔,说要扶又不扶,的确尴尬,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

 

蓝曦臣笑笑,还没说话,那鸟却忽得拍了下翅膀,金光瑶将那小东西捧过来,道,“我先回去给小鸟喂点吃的,再见。”

 

正巧薛洋骑着单车过来,金光瑶直接跳上后座,对着蓝曦臣一摆手,而后扬长而去。

 

车子被这一下冲击撞得扭了几扭,薛洋连忙稳住车把,对金光瑶气道,“你他妈着什么急跑?差点把老子的车撞翻!”

 

金光瑶好整以暇顺了顺鸟的羽毛,“关切”问道,“刚从医院回来啊?晓星尘的病好了没?”

 

薛洋闻言果然闭口不再言语。

 

 

10、

 

兰陵的雨不停不休下了四天,房檐上聚集的雨水串成了真珠帘,远处亭台楼阁的琉璃顶上都蒙了层水雾,白茫茫的,四百八十寺,尽在烟雨中。

 

那只燕子刚从南方回来不久就赶上这么个坏天气,狼狈地躺在湿漉漉的白玉阶上,冻得瑟瑟发抖,翅膀不知怎么受了伤,凌乱的羽毛染了血水,又沾了地上的泥,十分可怜。

 

金光瑶将那只鸟小心捧起,望着廊外的水珠发呆,身后有脚步声走近,接着,一件温暖的外袍便落在了肩上。

 

金光瑶回头对他浅浅一笑,“二哥。”

 

蓝曦臣应了一声,伸手替他别好耳边碎发,道,“病才刚好,别再受了寒,回屋吧。”

 

金光瑶展开微拢的掌心,一只小燕就静静躺在那里,“刚刚捡到的,二哥看看,还能不能救?”

 

蓝曦臣伸手接过,蕴了一丝灵力的指尖慢慢凑近鸟儿,回道,“翅膀骨上有伤,但没有穿透,拿回屋暖暖,过几日应该能好。”

 

金光瑶拢了拢外袍,叹道,“我学艺不精灵术低微,救不了城外遭洪水祸患的百姓,也管不了偏僻深山猖獗的凶尸恶兽,现在,连只受伤的鸟都无能为力……”

 

蓝曦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阿瑶已经尽力了,我知道。”

 

金光瑶苦涩一笑,“尽力是没用的,在外面的人看来,我做得好,是我应当应分,可我若出了差错,却是尸位素餐虚有其名,也不知道要被戳着脊梁骨骂多少遍。”

 

蓝曦臣浅浅握住他冰凉的手,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

 

冤冤相报比比皆是,结草衔环却寥寥无几,世人薄情,累了他的阿瑶。

 

 

11、

 

蓝曦臣再次来兰陵已经是盛夏,天气炎热,鸣蝉聒噪,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照在大地上,一点风都没有,湖中心里波光涟漪,似撒了片片碎金。

 

金光瑶握着柄折扇倚在榻上打盹,墨色长发垂落肩头,睫羽微颤,呼吸均匀,软纱罗乌帽随意摆在案几上,一盘残棋旁摆着一盏凉茶,一只鸟笼挂在檐角下,四周铜鼎里装满了冰块,却也没凉爽多少。

 

蓝曦臣放缓脚步走过去,声音极轻,没想到却还是惊醒了金光瑶。

 

他看出金光瑶疲累,于是伸手轻按住他肩头没让他起身,又用食指在他太阳穴徐徐揉按,“是我吵到阿瑶了?”

 

金光瑶回道,“不是,本来也没睡着。”

 

蓝曦臣看了一眼旁边挂的空鸟笼,试探问道,“那燕子……”

 

“走了,连人都是无情无义的多,一只鸟懂什么知恩图报?”

 

蓝曦臣听他语气,似是在跟那不告而别的小东西生气,温言哄他, “明年还会再来的。”

 

金光瑶打了个呵欠,斜歪在榻上,闭目沉声道,“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说不定明年它来了,我没了。”

 

 

12、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轮回转世吗?”金光瑶背靠栏杆,看着不远处的绿草坪出神。

 

薛洋斜乜他一眼,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不会真以为你跟那个蓝曦臣缘定三生吧?不就一块养了只燕子,至于吗?那鸟还跑了,这说明你俩没缘,别想了啊!早点抽身为时不晚,小心越陷越深,到时候要死要活,爷爷可不愿意管你。”

 

金光瑶偏头看他一眼,道,“希望晓星尘上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不然他得多悲惨啊。”

 

薛洋呵呵一笑,“也许挺惨吧,所以我这辈子不来还债了嘛。”

 

金光瑶道,“你那叫还债?你那是天天跑去给他添堵吧,我真心觉得如果你不去找他,人家会更舒心。”

 

薛洋将手中黑色太阳帽往头上一扣,对他露出一个顽劣不羁的笑, “管好你自己”,说罢直接骑车离去。

 

金光瑶对着他车随手掷去一块石子,大声道,“那你也管好你自己!”

 

薛洋头也不回,歪了下车把躲过石子,道,“我管不住!”

 

金光瑶便又将一颗石子掷向他,骂道,“没出息的东西”,骂完了心口却更堵得慌,失了力一般向后仰去,半晌,才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我也管不住。”

 

 

13、

 

深红色帷幕缓缓垂下,装饰华美绚丽的舞台上灯光刺目,背影梦幻而古典,变化出神秘莫测的方格图案。金光瑶坐在台下,看蓝曦臣表演钢琴独奏。

 

他其实并不懂欣赏这种纯音乐,黑白键流转出的或激昂动荡的磅礴情绪,或凄婉缠绵的欲语还休,并不能给他直接的冲击。

 

但他听得很认真,因为演奏的人是蓝曦臣,这人本身就是一首歌,一支曲,一篇词,是他喜欢的。

 

晚会结束已是深夜,金光瑶走出大厅,黑夜便笼罩而来,或许是不适应,他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脑袋昏昏涨涨,舞台上光怪陆离的灯在他眼前错杂交织,他扶住一棵树站好,使劲按了按眉心。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阿瑶,你没事吧?”

 

金光瑶摇了摇头,渐渐缓过来,便对着来人轻轻笑了笑,“没事,我们回去吧。”

 

蓝曦臣微微皱了眉头,伸手拂过他眉心上一片红晕,“阿瑶脸色好差,最近忙晚会的事情太累了?”

 

“可能是没睡好吧,这几天老是做噩梦。”

 

“梦见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夜晚的风拂面而过,金光瑶微微好受了些,道“梦见我们在雨天救了一只燕子,不是,是我捡的,你救的……”

 

蓝曦臣笑道,“每次不都是这样?”

 

“你!”

 

蓝曦臣笑着揉了揉炸毛的金光瑶,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救好了,救好之后它就跑了,被人抓去拔毛炖了汤。”

 

蓝曦臣自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也隐约猜到几分他烦心的原因,微弯食指轻轻蹭了蹭他的鼻梁,“周末去溪山公园放风筝?”

 

 

14、

 

旧时曾相见,王谢堂前燕。归来衔春泥,黛花犹念念。筑巢在新椽,哪得故人颜?两处沉吟时,今岁少团栾。

 

蓝曦臣一只手握住线轮,另只手握住金光瑶的手,教他一点一点放线,让纸燕子飞得更高了些。金光瑶微微偏头,蓝曦臣瘦削俊俏的侧脸就占满他眼眸,两个人挨得很近,他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心跳沉稳清晰,呼吸均匀轻缓。

 

“阿瑶一向聪明,学这个应当不难。”

 

金光瑶从蓝曦臣手中接过线轮,笑道,“听说你们家规矩严,主家人又有些古板迂腐,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是不是偷偷溜出来玩的时候学会的?”

 

蓝曦臣道,“这是我母亲教给我的,不过,她已经过世很久了,所以我其实也很久没有放风筝了。”

 

金光瑶慢慢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伯母……”

 

蓝曦臣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常听别人说金主席八面玲珑威风凛凛,怎么到了我这老是委委屈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金光瑶微微抬头,正色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蓝同学怎么能仅凭别人几句议论就妄下评断?何况我什么时候威风凛凛了?又什么时候委委屈屈了?整天胡说八道,在你们家,该当何罪啊?”

 

蓝曦臣思索片刻,向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笑得意味悠长,“我们家规矩什么样,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金光瑶表情一僵,本能地往后退去,却被蓝曦臣一把拉住,“阿瑶”,他的语声忽然变得有些郑重,金光瑶敛了笑容,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遇见你,便觉得似曾相识,我想我见过你,不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而是,我找寻了你很久,久到连你的相貌名字都模糊,但是,只要你出现,我就能一眼认出,你是我要找的人,千山万水,我们终于相逢。”

 

金光瑶定定望着他,眼眶里渐渐染了层水雾,他似乎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又沉入另一场更美好的幻境,他终于在诸多情绪里找到最合适的一种——快乐、感动、如愿以偿。

 

他应该笑,却忽然落泪,那人伸出手拥他入怀,轻轻告诉他,“阿瑶,你不要再走了。”

 

他便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也轻轻答应他,“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终于明白,所有的顾虑都多余, 自己不是献祭的飞蛾,蓝曦臣更不是焚烧的烈火,他是我的归宿与救赎,是渡我泊岸的舟,千万人弃我不顾令我流离,唯有你,赠予我无上欢喜。

 

纵使新燕往返不待,年年却相似,蒲草绕磐石,生生不离。

 

 

 

 

 

 

END.

 

 

 

 

 

 

 

燕子:我给你们当了两辈子的红娘,还老是抱怨我无情无义,简直无理取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瑶瑶:再吵吵拔毛炖汤!

 

 

 

04 Ma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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