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岁月悠悠，此心难如旧，惟愿斟往事入喉，再为你温一壶酒。

“子琛！”

星尘跪坐在船头，突然回过头来喊我，他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前襟被水花打的浸湿了领口，湿哒哒贴在脖子上，额前的几缕碎发还在滴水，衣摆底部也掉在了湖里。在我看来，着实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却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得很。

“子琛，快过来！”

语声有些催促，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他的确像个幼童，上元节买牛头面具会突然转过身来吓我一跳，晚上夜猎结束提着灯笼突然窜到树上告诉我这种鸟他们山上也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我一向对孩童没什么耐心，观中的小师弟小师妹也并不十分亲近我。不过，星尘毕竟是不同的。

“怎么了？”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而后一撩衣摆半蹲下去。

“快看！”

他转身往水里一捞，捞出了一条白鲤鱼，抓出来给我看。那鲤鱼被他抓在手里，离了水十分不适，奋力挣扎，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摇头摆尾，甩了我们两个人一身的水。他喊道：

“子琛，这鱼不怕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的水正手足无措，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他喊了这一句，却是更加哭笑不得，心想：星尘，你是怎么看出来这鱼不怕你的？

他弯身，小心将那条鲤鱼放回湖里，一脸的心满意足。之后才慢慢转头看我，一拍前额，“子琛，抱歉。”

我早说过，星尘是不同的，要是换了别人，我估计会一拂尘抽开，而对星尘，我连一丁点怒气都没有，只道：“无妨。”

他扯下袖子，小心为我擦去面上水珠，“子琛不气便好。”

“没事，我去拿个巾帕擦擦就可以。”

看我一身狼狈，衣服上不光有水，还沾了不少灰尘，于是他也道，“好。”

等我从船舱换好衣服回来，却见星尘将两条腿浸入湖水，晃来晃去，随着船行打着节拍。正是炎夏，水中不凉，应该十分舒爽，且此处山清水秀，湖水清澈见底，透亮干净，因此我也并未阻止。

我寻了个软垫坐在他旁边，他看看我，伸了个懒腰，顺势便往后躺，我朝他靠了靠，让他躺在我怀里，他转头笑了笑，“多谢子琛。”

“子琛，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就像轻功水上飞一样！不对，比用轻功在水上飞有趣多了！”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得点点头。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曾经交给我一支歌，唱的便是湖光山色，从前体会不到它的动听，现在却明白了它的妙处”，说道此处时他抬眼看我。

我读懂星尘的眼神，道：“我很想听星尘唱给我听。”

“云雾起兮腾天霞，日出岫兮霰漫洒。水涟漪兮溉蒹葭，溯春秋兮今夕化。”

他躺在我怀里，眼睛微微眯着，惬意又舒适，我倚在船头，静静听他唱的山谣。眼前有漫天云雾遮蔽山头，日出东方，光芒照地，雾气消散，天朗气清。湖水被微风吹皱，泛起涟漪，岸边一丛蒹葭茂盛，随风而动，摇曳生姿。

往昔岁月如酒，真想一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