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道长】烛影深

 

第三人视角,主晓星尘,微双道长CP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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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离山】

 

我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在蜿蜒的山路前消失,纷扬白雪落在他肩头,似一片一片的梨花绽放,恰如寒冬里的浅淡暖意。

 

一步一步踩过的脚印不久之后再次被大雪覆盖,这个人,也许不曾来过。

 

此去下山,不为人间十里繁华盛景,不为朱门百年富贵之命,只为举道义,申民怨,重振门派,轻血缘传承,重志同道合。星尘于师门三叩首,一叩师父十七年教养之恩,二叩弟子违背师命未曾报答之疚,三叩不辱师门入世亦不忘初心之诺。

 

星尘,悔否?

身未死,不言悔;若身死,魂不归。

这是临行前他道与抱山散人的一席话,彼时不知,一语成谶。

 

他的剑法轻灵奇巧,利落迅捷,又不失力道厚韧,“霜华一剑动天下”,他的确是配得起的。

 

道长,下山何为?

救世。

 

对面某位世家宗主但笑不语,不知是嘲他年少轻狂还是鄙他不知深浅。

都有吧。

 

他收起长剑,唇边笑意丝毫不减,别过。

 

 

 

【别孤】

 

他为他风骨折,他为他风华倾。

 

那是晓星尘下山以来遭遇过的最凶险的一次夜猎,千年梧桐化成的妖物,修为精进,擅惑人心,翩翩君子的面皮之下是吞身噬骨的狠毒。

 

这位道长可是抱山散人门下弟子,听闻令师尊有个规矩:所有弟子一旦出山便永不得再回,许多年来包括你在内也只三位弟子下山,结果均是不得善终!晓道长不想知道自己的结局吗?

 

尾音凌厉,震得耳膜微痛。

 

晓星尘却只拔出霜华,淡然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星尘不敢强求。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敢强求!

 

说话间,那妖物骤然催动法术,晓星尘一尾拂尘将其尽数击溃,右手持霜华便要迎击,梧桐树妖反身制住霜华,望着雪白剑芒赞叹道,此剑果然大凶之物!

 

此剑有灵,受此折辱,微有异动,晓星尘不为所动使力向其斩去,几个回合下来,却不能伤他一分一毫。

 

暮色渐深,若再不能将其击杀,夜晚来临则妖气更盛。想到这里,晓星尘提剑刺去,躲过无数飞过来的梧桐树枝,眼见马上便可得手,却被突然伸长数倍的根须缠住手脚动弹不得,正挣扎间,一人携风带雨而来,挥剑斩断树根,晓星尘持霜华与其相互配合,齐二人之力,梧桐树妖终被双剑破颅,气绝魂死。

 

晓道长……

宋道长……

二人不约而同道出对方名姓,默契一笑。

 

两位道长均颇有佳绩,在修仙界亦有盛名,从前夜猎各自斩妖除魔,相见不过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甚至不曾寒暄,今日竟在此处联手诛邪,可谓缘分。

 

我笑笑,也是劫数。

 

 

 

【祸起】

 

栎阳常氏,满门被诛,数十条人命,一夕惨死。

 

那时晓星尘并不在清河境内,不过恰巧路过一间茶肆,几位散修正在谈话。

 

听说了吗?栎阳那事,全家五十多口人啊,一晚上全死光了。

这可真够邪门的,不会真是夷陵老祖回来复仇了吧?

说不好,听说跟阴虎符有关。

 

那些人依旧在喋喋不休,愤愤不平者有之,作壁上观者有之,事不关己者有之,却唯有一个晓星尘接了这烫手山芋。

 

他跨三省去擒薛洋的时候,我追在他身后,风声猎猎,宽袍广袖随风而动,他似乎有些消瘦了。

 

正碰见薛洋在夔州跟一群人打架,晓星尘一把将他揪了出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目清秀稚嫩,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看起来就是个童真的孩子,可衣襟上却沾着大片未干的血渍,晓星尘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认识你,明月清风晓星尘。懒懒的语气里尽是不屑。

薛洋,常氏灭门惨案可是你做的!

是有怎样?关你什么事!

 

晓星尘不再与他多言,直接将其押到金鳞台上。

 

原本这些不过是他下山以来行侠仗义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可事态突然失控,仿佛一匹受惊的野马,直直奔向万丈的悬崖,然后,粉身碎骨。

 

 

 

【失友】

 

入目皆是猩红血色,到处都是尸体,空气死寂。

 

子琛,子琛,子琛……

 

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在观前矮矮的门槛上绊了一下,或许他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的挚友,意识都很混沌,步履亦是蹒跚,如同一只醉鬼。

 

放虎归山,他知道薛洋不会善罢甘休,可他万万没料到薛洋会报复到白雪观,让宋岚遭此横祸。

 

他终于在一株被拦腰砍断的柏树前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记得子琛以前很爱干净,哪怕一滴露珠沾到衣服上都会皱眉头,可是此刻却跪在地上,袖口衣摆上都是泥土和血污。

 

他跑过去,眼泪簌簌落下,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他掉眼泪,以后再有什么伤心事,流的就不是泪,而是血了。

 

铮——

霜华落地。

 

子琛,你的眼睛……

 

印象里那双眼睛一贯凌厉又端重,只在那次为自己拂去发上落花时有了难得的笑意,那时候还说子琛笑起来竟和我有三分相似了,莫不是看得太多。

 

不过,都是往事了。

 

既是往事,便不可追忆。

 

 

 

【剜目】

 

他背着他,一步步踏过蜿蜒的山路,一步步践碎自己的誓言。

 

师父,弟子不肖。

星尘,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你如今逆天而为,救他性命,还他双眼,来日必有更多苦报落在你身上。

弟子,谨遵教诲。

 

星尘,悔否?

甘之如饴。

 

宋岚在一个深夜醒来,习惯性的睁眼想要看清一些东西,入目却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吱呀——木门被推开。

 

朦胧之间有一白衣女子端着一盏灯款步而来,逐渐清晰。

 

这是……

这不是梦。

 

那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

 

宋岚瞳孔骤然放大。

 

抱山散人将烛台放在桌边便转身不再言语,宋岚颤颤巍巍走到桌前,铜镜映出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眸子,亮如星辰。

 

各种滋味瞬时滚过肺腑,胸口正被灼烧,头痛欲裂,四肢百骸仿佛在冰里冻结,五脏六腑却被人放在热锅熬煎,过往如浓烟袭来,呛出一眼热泪。

 

他的至交,听闻白雪观生变,匆匆赶来,见他重伤,毁诺求师救他,挖出自己的眼睛来还他,可自己是怎么说的呢?

 

此生不再相见。

 

 

 

【两端】

 

打搅,请问是否见过一位负剑盲眼的白衣道长,身量与我相近,相貌甚佳,剑镂霜花。

 

人海茫茫,天南地北无穷处,何处寻旧容?

 

一人一剑一拂尘,再入世,为寻知己,为报旧恩。涉川渡海,跋山踏丘,无数日升月落,踽踽独行,想要找到他,告诉他:对不起,错不在你。

 

那人近在眼前,同往常一模一样,只眼上覆了四指宽的寸寸白绫。

 

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是故人相逢,天高海阔,往后一同夜猎,除魔奸邪,携手惩恶,或许是百年佳话。

 

偏偏踟蹰,偏偏情怯,偏偏忧心,则乱。

 

宿命不可违。

 

霜华穿心而过,银光乍盛,凛冽若雪。

 

他的好友,剑法一向极好,未曾失手。宋岚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霜华风采了。死前再能看到一眼,何其有幸,不枉此生。

 

他听到他问“是你吗?”却再也不能回答,明明咫尺之隔,竟成阴阳永别。

 

欲说,说何?只得休。

 

 

 

【无相】

 

那个唤作阿箐的小姑娘,总爱梳着两条羊角辫,虽然天生白瞳,手里拿着根竹竿,走起路来却是蹦蹦跳跳的,活泼灵动,这世上的罪恶她看得到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仿佛开在炼狱深处的一株花。

 

可她此刻伏在白衣道长膝头,哭着告诉他,道长你救的那个人是魔鬼是专门来索命的妖怪,道长,我们逃走吧。

 

可是他不肯,执意去求一个真相求一个答案,以此身为偿。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无聊吧。

 

纷纷扰扰的真情假意,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快要将人逼到窒息。他伸手,一寸寸描摹过剑身,触过剑柄上冰冷的铭文。

 

拂雪。

 

鲜红的血液自掌心渗出,落在故人长剑之上。霜华曾经饮过宋岚一泼心头血,而今又划开了主人的脖颈,两人一剑,亦或两剑一人,从来是独行孤身。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未及远行,折于歧路。

 

而我总盼着他尚未消弭。

 

或有零星魂魄藏于锁灵囊,或有微末神识散于天地间,只为这丝毫希望便值得心怀期冀,待他归来。

 

待他归来,冬雪初融,春花早发。

 

 

——————end————————

 

 

一篇拖了很久的文,终于写完了,功德圆满……

然后这篇文的主旨大概就是“心存希望,永不放弃”

最后祝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都能善始善终

 

 

 

28 Oct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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