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大约就是一个澄吹的自白
希望舅妈们能看得开心
然后就是……被晚吟壁咚了⁄(⁄ ⁄•⁄ω⁄•⁄ ⁄)⁄
夕阳隐没余晖,遥远天际只剩一缕暗红尚未消散,对岸已经陷入黑夜。莲塘完全静了下来,嬉闹的孩童尽数归家,连那些鸟儿都不知隐匿去了哪里。
我裹紧身上披的厚斗篷,又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天色黑黝黝的,又冷,也不知道有没有鱼。
“姑娘,晚饭已经备好了。”身后一人走近,冲我躬身一揖。
我转身回礼,道,“麻烦了,不过我还不饿,你让他不用等我了。”
那人欲言又止,犹豫再三也未再说什么,可走了三步又转身对我添了一句,“宗主今日在祠堂”。
没头没脑得了这么一句话,我真是一头雾水。可一闭眼想到其他烦心事,也不愿深究这莫名其妙的一句。
如今家中既已退了和赵家的婚事,也该早日回去,免得教爹娘兄妹担心。可是……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竟然那么舍不得。
总不能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夜渐渐深了,星子渐渐多起来,可月亮却只有弯弯的一叶,像漂泊在无垠沧海的小扁舟。我抬手揉了揉额角,指尖凉意传来,将原本混沌的神识破开几分清明。
罢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将手缩进衣袖,拢紧斗篷往回走。
长廊深深,庭院寂寂。
云梦江氏近几年风头愈盛,莲花坞修葺扩建了许多地方,但是格局还是跟从前相似的,主人像是要存心保留下什么。这是几个老家仆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当年的云梦江氏,当年的莲花坞。我未有幸亲眼得见,但他们曾经被传进故事里,点缀了一个小姑娘的童年,那些懵懂的梦。
我往手心呵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往前走。
分不清是有意或是无意,竟然走到了祠堂前。屋中灯火通明,两旁莲枝灯架上皆是闪烁晃动的烛焰,照亮了高案上摆着的每一个牌位,以及他们所代表的那些人的名字。
一位紫衣人正笔直跪在正中那个蒲团上,面向前方,虔诚且庄重,悲哀且怀恋。
他看起来应该跪了很久。
我忽而想起当年母亲对我讲述的那些传奇,想起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想起一波三折的人生,想起故事的主人公。
我第一次听到江晚吟这个名字,尚且不满十岁,坐在小院子的秋千架上听母亲讲修仙门派各家的风流轶事,讲英雄美人,其中就有云梦江家的那个小公子。
那时温氏一家独大如日中天,修士门生仗势欺人,那温狗甚至要在别人的府邸建立自己家的监察寮,江老宗主与其夫人一身傲骨自是不肯屈从,可一家力微,最终全宗尽被温狗诛杀。
后来逃出生天的江家小公子江晚吟凭借一己之力召集残余旧部重整力量,在射日之征中与夷陵老祖魏无羡一道建立赫赫功勋,报了此灭门杀亲的血海深仇,江氏东山再起,成为修仙四大门派之一。
那个时候,我坐在秋千架上,眼睛里燃着亮晶晶的光。故事里的少年,坚韧勇敢,顽强果决,从不服输,那样吸引我。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年月增加,生根,发芽,抽枝,长花,结果。
那是年少的倾慕与景仰。
后来我遇到他。明明已经浑身浴血,仍然拼尽全力去斩断那妖兽的喉咙,从不曾退却,从不曾胆怯,从不曾认输。
天底下最好的一个人啊。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我已经仰慕了他十年。
从我的十岁到我的二十岁,从他的二十岁到他的三十岁。
我多幸运,能够喜欢他。
然而当我离他近了,才发现那些荣光与坚强背后的脆弱隐忍,褪去那层桀骜狠厉刻薄的伪装,他不过是一个失了亲人的孤儿。
孑然一身,茕茕而立。
我知道,他并不需要谁的怜悯谁的同情,但是,我希望他身边能够陪着一个人,懂他的苦他的痛,全心全意爱着他,从一开始心里便是他,一直都是他。
那个人,最好是我。
“站在外面干什么?”他回身时看到了我,便向我走过来,“你有事情找我?进来。”
我愣了愣,抬脚迈入时却又退了回去,低声道,“我是女子,非亲非故,不得随意入外姓宗祠。”
他皱了下眉头,抬声不耐道,“我们云梦没有这样的规矩,进来。”
见他如此说,我再局促扭捏倒显得小气,便走进门去,取了三支香插进鼎炉,而后面向牌位行了三叩之礼。
我正欲起身,眼角余光瞥见他跪在我身侧,想了想,和他一起继续跪在蒲团上。
冷风从门外吹来,冻得我打了个哆嗦,我偷偷瞥他一眼,他仍直直看着那些牌位,也许又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他的爹娘,他的姊兄,还有他的师弟们。
“起来吧。”
我转头看他,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重复道,“起来吧。”
我便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他。他没说什么,挑了挑眉转身出了祠堂。
我跟在他身后,思绪纷纷,像一团乱麻填满了整个脑袋。
如今已经知道家中退了亲事,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再久居此处……我轻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啊,你不是一直期盼着那破婚事被退吗。
可是我……
咚——
“哎呦”,前额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方才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注意自己前面站着个尊佛,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尊佛抱臂皱眉看我,居高临下,“没长眼睛吗?”
我被撞得鼻尖发酸,看到他这冷冰冰的神色,顿觉委屈,眼眶迅速溢满了泪,“你突然停下,我没看见你嘛!你凶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凑近我,“哭了?”
我撇头后退跟他拉开距离,深呼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负气般冷冷道“没哭。”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带着故意的漫不经心,“撞疼你了?”
我没说话,也不去看他,只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见我动作忍俊不禁,此时却不好笑出来,只得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严肃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说吧。”
我一脸迷茫。
“我有什么话跟你说?”
“你来找我,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我承认我都快被气笑了。
“江宗主你怎么这样?我是恰好经过祠堂被你叫进去的,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了?我能有什么话跟你说?你已经调查了我的家世,现在好了我也知道那些破事已经解决了,我就是来找你还能说什么?就是跟你告别我要走了呗!我能说什么?说让你娶我?!”
他突然轻笑起来。
我原本正愤懑不平慷慨陈词,见他这个反应却始料未及,脑子里迅速将刚才自己说的话过了一遍,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我……我……”
“你怎么了?”
我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到最后我避无可避,整个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在我面前站定,低头凑到我面前,“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说我垂涎您的美色,对您心怡已久?
“咳……我就……脑子一热、口不择言,你别记在心上……”
我边说边往旁边挪,企图逃离这一方前有江晚吟后有冷墙面的尴尬境地。却没料到他骤然俯身,单手撑在我身侧墙壁上,将我整个人都困住了。
我浑身僵硬得跟个木头也没什么不同了,一动不敢动贴在墙壁上,像个思过的犯错学生。
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坚硬却并不冰冷,清清淡淡的莲香浮动在鼻尖,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远处那方荷塘里的,炽热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动,比我的要缓要沉。我局促地眼神乱瞟,从他腰间的九瓣莲玉佩瞟到他深黑的鞋尖,又从另只手上的紫电瞟到隐没在领口的喉结,脸腾地烧了起来。
“江、江宗主……”
您能不能离我远点,您这么性感,我快按耐不住我蠢蠢欲动的心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我……”
“别结巴。”
“哦。我说江宗主你怎么这样,我是恰好经过祠堂被你叫进去的……”
“不是这句。”
“我说我就是来找你还能说什么,就是跟你告别我要走了……”
“不是这句。”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沉默半晌,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抬头望他,一脸视死如归,“江宗主,您缺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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