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芳泽有时尽

看完这篇文后你可能会有以下感慨:

A、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B、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C、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D、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要糖有糖,要刀有刀,凡所应有,无所不有,集脑洞之大成……编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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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好的檀木案几上放着摆在鎏金托盘里的叠放整齐的衣服,布料是薄软的苏锦,手感极佳,远远看去在日光下似有流光滚过。针脚细密,绣花精致,定是出自技艺数一数二的绣娘之手。在其上还放着一顶软纱罗乌帽,帽沿上用金线点缀着半盏怒放的金星雪浪,便这样看着已经华贵非常。

金光瑶站在窗前,许久都没有动弹,目光透过葱茏枝木落在遥远天际。有侍女走过来问他是否更衣,金光瑶只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阿瑶有心事?”蓝曦臣伸出手摸了摸放在案上的衣服,“是苏地锦缎”,而后平托起一件外袍递过来,“阿瑶穿上看看。”

金光瑶不愿拂了他意,于是点了点头,转到内室换衣。身上旧衫一件一件褪下,像是层层剥离的过往,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孟瑶了。

 

“二哥。”金光瑶换好衣服匆匆出来寻他,他从来不想让他等得太久,怕他等得不耐烦离开,尽管他深知蓝曦臣定然不会。

“很好看!”蓝曦臣看着他,笑得温雅和煦,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他坐在木椅上,提笔在他眉心一点。

“启智明志,朱光耀世。阿瑶。”

金光瑶惯常以一张笑脸示人,此刻眉目间却有掩不住的疲倦与幽愁。或者并非无法掩饰,只是在他面前,他不愿掩藏自己。

“阿瑶”,蓝曦臣握紧了他的手,“你的母亲在天上看到,也会很高兴。”

金光瑶苦笑,“可是二哥……”魂魄一死,即过奈何,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倶散,我的母亲,活着的时候看不到这一天,死后,亦不能。

可他没有说出来。

万语千言在喉头滚过,最后只留下一句“那就好”。

蓝曦臣看着莫名心疼,伸手揽住了他。

金光瑶将头埋在他怀里,像是小时候母亲抱着他,温暖踏实,这个怀抱,他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二哥。”似是无意间的呼唤,而蓝曦臣更紧的拥抱便是对他无声的回应。

 

 

2、

白驹过隙,金光瑶自认祖归宗后接替宗主位置成为仙督已有数年,而蓝曦臣与他却始终是岁月如初的模样。

 

 

 

3、

蓝曦臣在芳菲殿没有找到金光瑶,便绕过一段回廊来书房寻他。

“回泽芜君,宗主正在议事厅同几位长老讨论宗务。”

阿瑶一般只有遇到重要且棘手的事情才会去议事厅,何况请了几位长老,此事一定非同小可,那便不去打扰他了,想到这里蓝曦臣便拦住了想去通传的侍女,静静坐在书房等他。

“泽芜君,宗主说万事以二哥为先,若您来了,无论他在做什么皆可暂休。”侍女一边替他斟茶一边把他家宗主的话说给他,蓝曦臣但笑不语。

大约等了三刻,那侍女告诉他几位长老陆续离开了,要不要去告知宗主您在这里。

“不必了,我去找他。”

 

议事前厅四下无人,看来已商议结束,描龙绣凤的屏风后,金光瑶一手支颐,微闭双目。蓝曦臣走过去,伸出两根食指在他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何事忧心?”

“神兽犀照现于东蒙山,琅琊安氏与洪州任氏都向我讨这块地方。”

“东蒙山?兰陵北面那块贫瘠之地?会出现神兽?”蓝曦臣大为惊诧。

一般而言,神兽出没的地方要么山青水秀灵力充沛,要么雄峰险滩山长水远,怎么会在那种荒林秃石之地?

金光瑶握住蓝曦臣的手,引他坐下,“前几日我着人调查,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兽,而是机缘巧合得了神力的犀牛精。”

“如此一来,便更难办了……”

若果真是犀照神兽,两大世家相争,再坏不过两败俱伤和气大减;可若是成精邪祟,一旦被圈入世家势力范围,必定有客卿门生坐镇,甚至会有平民百姓久居,那犀牛精得了神力,尚且不知如何危险,万一两方相遇,后果不堪设想。

“阿瑶何不告以实情?”

“如今安宗主与任宗主皆坚信那是神兽,若我这样说,他们肯定以为我居心叵测想独占东蒙,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们直接冲去东蒙山,还要骂我长袖善舞以权欺人。”末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蓝曦臣知道他如今虽然贵为仙督,但多数人皆是阳奉阴违,因身世对他指指点点者有之,说三道四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阿瑶这些年着实不易。

“那阿瑶想到解决之法了吗?”

金光瑶将头靠在他胳膊上让自己倚的更舒服一些,“先拖着他们,过几天我亲自去东蒙山,等收服了精怪,给他们一看,自然没人想要东蒙这地方了。”

“我陪你去。”

 

 

4、

夜色深深,一弯弦月掩在乌云之后,半丝光亮也无,两人走在崎岖山路上,靠着幽蓝剑光躲避嶙峋怪石,有时会有一只夜枭从头顶飞过发出一声尖叫,有时又是一只蝙蝠在山洞突然飞出,若是普通人,定会被惊吓得冷汗淋淋。

“此处邪气四溢,妖物横生,精怪不易察觉,不知那犀牛精在何处。”金光瑶走在蓝曦臣身后,眼神警惕,甚是小心。

蓝曦臣牵过他,“犀牛形体庞大不易藏身,放心,总会找到的。”

两人小心走着,十分留意周遭大型山洞的风向气息。

突然,金光瑶在一处洞口停下,蓝曦臣也发现此地异常,两人目光交接,迅速读出对方示意,而后微微一点头。

 

朔月出鞘,候在洞前,金光瑶画好一张符篆催动灵力将其引燃,慢慢凑近洞口。犀牛精受了惊扰,吼叫着冲出来,直将一只银枪牛角刺向金光瑶。蓝曦臣一手拉过金光瑶,一手提剑刺向犀牛脖颈,那犀牛精看似笨重,行动却十分敏捷,堪堪躲过这电光火石的一刺。

金光瑶抽出恨生,用长剑将犀牛角缠住,翻身骑上它背,却也激怒了犀牛精,惹得它就地打转狂奔,摇头摆尾。金光瑶被它晃的头晕目眩,摸出一张符拍在它身上想让它停下来,却不起任何作用。

蓝曦臣用裂冰吹奏了几段清心音才让它勉强镇定下来,金光瑶见它不像刚才那么咆哮疯狂了,抽出剑想刺它死穴,刚一松开,没料到那犀牛精却猛地一扔,将他掀了出去,蓝曦臣立即飞去接住了他。可也就是这时候那犀牛精已冲来,避无可避。蓝曦臣迅速转身,那犀牛角便从他后背穿透,停在金光瑶眼角。

“蓝曦臣!”金光瑶瞳孔骤然收缩,意识一瞬透明,慌乱急切,不知所言。

蓝曦臣慢慢松开一只手,让他站好,金光瑶拔出恨生一剑斩断了犀牛角,蓝曦臣闷哼一声,听得金光瑶心里揪住似的疼。

那犀牛精被斩了牛角,顿时吃痛,嘶吼着冲向他,鲜血自头顶汩汩冒出,顺着面颊流到地上,样子十分可怖。犀牛精此时虽躁怒异常,但毕竟失了武器,金光瑶与其缠斗不分上下,但人毕竟耐力有限,渐渐地,金光瑶占了下风。

蓝曦臣掏出裂冰,吹奏起了清心音,那犀牛精闻声果然逐渐平静,金光瑶趁机一剑捅穿了它腹部,只听它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嘴里依旧在低低吼叫,片刻之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见那犀牛精彻底死了,金光瑶长舒一口气,立即跌跌撞撞跑到蓝曦臣身边,“二哥!”

“不喊蓝曦臣了?”

 

 

5、

蓝曦臣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层金丝软被,头顶金兽正幽幽吐着香雾,他努力睁了睁眼,金光瑶一双通红的眼睛便恰好落进他眸中。

“阿瑶守了多久了?”

金光瑶见他醒转,激动地快要掉眼泪,也不管自己酸麻的脚了,站起来便一瘸一拐让人去召大夫,蓝曦臣看着他,挥挥手让他过来,“修仙之人还需要看医?”

“内伤自然不大顶用,但是外伤却要确保无虞”,他顿了顿,“是阿瑶太过自以为是,低估了那犀牛精,害二哥遭此横祸。二哥,对不起……”

蓝曦臣伸出一只手轻抚他鬓侧,“你我二人还要说这些?不过……”,他苍白的脸上此时被一抹笑意晕得沾了些粉色,平添几分风流,是旁人不曾见过的泽芜君,“阿瑶倒的确该向我解释一下……”

什么?

“为何直呼我名?”

……

舌灿莲花能言善辩的敛芳尊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比如面对蓝曦臣,比如此时此刻面对蓝曦臣。

 

“二哥,大夫来了,我们先看伤。”

“好,阿瑶也先去休息一会吧。”蓝曦臣假装没有发现他错开话题,顺势让他去歇歇。金光瑶原本想陪着他,但此刻着实……

罢了。

 

后来金光瑶认真想了想自己为何会在那一刻喊出他的名字,大概是太生气?气他不顾自己舍身相救;还是太害怕?怕今后阴阳相隔黄泉陌路?亦或是久积心底的感情在一霎时雪崩,千万种表达只化作他的名字?

蓝曦臣没有再问,他也不愿多想。

 

 

 

6、

休养了一月有余,二人的身体都逐渐恢复,这日正在绽园闲坐,有下人禀告说姑苏蓝老先生让泽芜君尽早回去,不要……不要在金鳞台乐不思蜀。说的时候还偷偷抬头瞄了一眼两个人。

金光瑶吹了吹杯中茶沫,轻描淡写回了一句“知道了”,蓝曦臣倒是什么都没说。下人虽然对这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去回复了。

“阿瑶没有将我受伤的消息通知云深不知处吗?”

 

金光瑶的确忘了。

蓝曦臣昏迷那几日,他一刻不离守在旁边,等他醒了,又衣不解带地陪在他身旁换药喂水,好不容易等他恢复一些,自己却被累得缠绵病榻几日,之后又因“神兽犀照”跟琅琊安氏与洪州任氏周旋,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二哥不知,我是有苦难言啊。二哥来我金鳞台做客,却九死一生在鬼门关走了趟,蓝老先生知道了还不得将我剔骨抽筋?我便想着等二哥醒了再负荆请罪,还要请二哥多多美言,让姑苏蓝氏放我一马。”

蓝曦臣知道他又在胡言,但也明白他这些天照顾自己辛苦忙碌定是无暇,于是温言道,“叔父让我回去,怕是有急事,我身体已然大好,明天便回云深不知处。”

“二哥身体有恙怕是不好御剑,我送二哥回去?”

蓝曦臣笑,“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跟叔父负荆请罪?”

不是!

 

蓝曦臣看他神情不禁暗暗低笑,他自己叔父的脾气秉性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当年因为魏婴与金子轩在云深不知处斗殴一事,直将江枫眠与金光善两人批得连连应是,从圣人训诫讲到修身之道,从蓝氏家规讲到仙门法则,讲到最后两位宗主皆是满面倦色,强打精神听叔父训了三个多时辰。

 

“琅琊安氏与洪州任氏还抢东蒙山吗?”蓝曦臣换了个话题。

“那地方本来就寸草不生,如今还出了妖兽,哪个仙门世家愿意引火烧身?”看来问题已经迎刃而解。

“那地方的确是邪祟肆虐,不过毕竟离兰陵甚近,你还是应该管一管的。”

“嗯,我已着人去收拾了,没了邪气,想来也可慢慢长些草木。”

 

 

7、

百年后,东蒙山绿树如茵丛花烂漫,民间传说是位仙子路过此地大发善心以术法化出东蒙千百生灵,却不知这位“仙子”早已沦为仙门百家口诛笔伐的欺世盗名之徒。

 

 

8、

金光瑶提着食盒走过来,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蓝曦臣面前,两菜一汤,还有一碟十分精致的点心,看得出来准备的人用了很多心思。

“二哥如今没了灵力怕是不太挨饿,还是吃点东西吧”,边说边替他摆好筷子,“碧螺虾仁、松鼠鳜鱼、鲃肺汤,味道自然比不得姑苏正宗,但想来还是合二哥口的。”

“劳金宗主费心了。”蓝曦臣站在旁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知道二哥如今定是十分厌恶我,其实我……我明日便去瀛洲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蓝曦臣的眸色暗了暗,掩在长袖下的手越攥越紧,金光瑶继续说道,“临走前,我想去取回母亲的骨灰,二哥送我一程吧。”

蓝曦臣转头瞥向别处,视线里片片海棠花瓣如折翼的粉蝶自枝头坠落。

永世,再不相见?

 

的确是不相见,却不曾料到永世会终止在观音庙那晚。

 

“蓝曦臣!”

一瞬愕然,光阴重叠。

仿佛回到了那个荒芜贫瘠的东蒙山,无星无月暗夜沉沉,一只犀牛角穿透胸膛,痛得连呼吸都是煎熬。

他握着朔月剑,满身是血,却将那句话说得荡气回肠,他说——“可我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金光瑶此生唯有两次对蓝曦臣直呼其名:一次艳艳朱砂盛在眉间,宛如一捧泣露牡丹;一次殷殷鲜血绽于胸前,成了一株将死芍药。

 

 

9、

金凌向姑苏发了请帖,说今年金鳞台上牡丹开得甚好,邀请各大世家宗主前去赏花。蓝曦臣接了。

的确是争奇斗艳国色天香,但到底不如……不如他在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记忆里有年金鳞台上也如今日这般芳菲满园,那时候有一人分花拂柳而来,一袭白衣胜雪,一点朱砂潋滟,浅笑盈盈,呵气成兰,面若冠玉,漆瞳藏星,此后夜夜入梦,十里盛景,莫有可及。

 

 

10、

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end——————————

 

 

18 May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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