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能忘(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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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爸爸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其实并不了解。只是在幼儿园第一天,老师问他爸爸叫什么名字,他楞了一下,道,“我没有爸爸。”

 

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没有。于是他回家之后问孟诗,“妈妈,我有爸爸吗?我爸爸在哪里?他叫什么?他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孟诗蹲下来,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她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轻轻颤抖,冰凉的眼泪落在孟瑶脸上,晕开一片水迹。

 

孟瑶伸着粉嫩的小手擦去妈妈眼角的泪,揉了揉她的脸,道,“妈妈别哭,我不要爸爸了,我只要妈妈。”

 

他记得那一晚孟诗抱着他一直哭,重复着说些“对不起”,压抑的哭声让小小的他难过得缩成一团,但他不想让妈妈担心,只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有关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

 

而那一年,他才只有六岁。

 

再一次提起这个人,是在孟诗病重时,她小心珍重地将一个白珠子放到他手心,告诉他这是找到他亲生父亲的信物。

 

“阿瑶,回到你爸爸身边去吧,妈妈不能照顾你了。”

 

那个时候他多天真啊,竟然真的捧着这东西去找那个叫金光善的人,他紧张而又激动,甚至说不出一句话。二十多年了,他终于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终于知道那个带他来到这世界的人长什么样子。

 

而坐在四腿沙发上的人只是好整以暇看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后,平静地跟他说,“年轻人求职要走正途啊,不能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切实际,害人害己。”

 

他怔怔坐在对面,看着这个给予自己生命却又毫不犹豫抛弃的人,耳边是妈妈临终前的殷切嘱托,“阿瑶,去找这个人,他叫金光善,他是你爸爸,一定要找到他,回到你爸爸身边去吧。”

 

他便揣着这样的心情,悲伤,忐忑,犹豫,激动,来到这里。他坐了一日一夜的火车,一千多公里,只是得到这个结果。

 

他的父亲,亲生父亲,跟他说,“不切实际,害人害己。”

 

他终于明白了,他其实早就应该清楚,这个人并不希望他出现,亲儿子又怎么样?不过是他欢场里一夜情之后的累赘,麻烦。

 

可他偏偏还是忍不住确认,或许他从小就对自己的父亲抱着零星的幻想,希望他能像别的爸爸一样接自己放学回家,陪自己去游乐场玩过山车,甚至,只要他在自己生日那天说一句“儿子生日快乐”也好。仅此而已。

 

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

 

后来他长大了,慢慢接受自己的单亲家庭,接受自己没有父爱的事实。但他也会在某个夜里突然想,也许他对妈妈的事情不知情呢?也许他有苦衷呢?也许他只是找不到我们呢?

 

他靠着这样的想法,借口,给了自己来这里找他的勇气。

 

只是为了亲耳听到这一句“不切实际”,多么讽刺。

 

于是他笑着起身,对着金董事长躬身行礼,对他说,“抱歉,打扰。”

 

那一年,他已经二十一岁。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存着任何侥幸的幻想,父亲两字,在他的心里,就是垃圾。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一步步拿回他亏欠自己和母亲的东西。

 

他做事是雷厉风行,是不留余地,可金光善当年难道就给他母亲留余地了吗?

 

如今的结果,不过是他自作自受。

 

金光瑶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只有眼珠能动一动的金光善,觉得真是可笑。他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对金光善笑道,“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金鳞台现在已经完全是我的了,儿子做到这一步,您开心吗?”

 

         金光瑶自入金鳞台,能力出众,一年之后就已经是部门经理,他意识到金鳞台股权持有人的复杂关系,一点点将其购入自己名下,蚕食鲸吞,逐渐能与金光善分庭抗礼,成为第二大股东。

 

         而金光善纵然气得牙根痒痒,但此时再想赶走他,几乎是天方夜谭。金光瑶善用人,金鳞台不少重要位置上都是他的人,而且董事会对其也颇为青眼相看。现在金光瑶得了云深公司转让的持有股,又成功及时处理了美国那边的烂摊子,成为董事会第一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金光瑶看着眼珠都快瞪出来的金光善,笑着给他掖了掖被角,“您老人家还病着呢?生什么气?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撞您的人肇事逃逸了,警察现在还没找到”,他将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道,“这人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我原本还想好好报答他呢。”

 

         金光善死死盯着他,恨不能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可惜现在动不了,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吸氧口罩蒙了一层白雾,面色通红,表情狰狞痛苦,似乎马上就要喘不上气。

 

金光瑶冷冷看着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行了,我来看过你,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本分,您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再不看他一眼,径自出了门。

 

         蓝曦臣正坐在外面长椅上等他。

 

         金光瑶的确对金光善不上心,但他若是表现得过于冷漠,董事会那些老头估计对他会有微词,所以两个人比之前的行程提前一天回来。蓝曦臣以为他着急,从机场回了家,放下行李就拉着他来了医院。

 

         原本以为金子轩和江厌离会在这里,没想到他们夫妻恰好回家给金光善做排骨汤了。金光瑶一个人对着金光善,厌恶至极,给他通知了两个“好消息”便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出门走人。

 

         蓝曦臣见他出来,起身迎上去,金光瑶走到他面前,对他笑道,“走了,回家。”

 

         蓝曦臣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只是点点头,便同他一起离开。

 

         “金董事长情况怎么样?”蓝曦臣望着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金光瑶道。

 

         金光瑶脱口道“暂时死……”,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这话说得过分,立即改口,一句“暂时死不了”成了“暂时是脱离危险了”。

 

         蓝曦臣默默摇了摇头,没再问。

 

车行过闹市区,周围渐渐变得安静,蓝曦臣眼神飘到镜子里金光瑶脸上,又将眼神转回来,直直看向前方,“阿瑶……”

 

金光瑶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呀,怎么突然吞吞吐吐的?”

 

蓝曦臣又看他一眼,道,“叔父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让回家一趟。”

 

 “嗯,那你去吧,怎么了?”

 

蓝曦臣停顿片刻,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半天,他才道, “叔父不是让我去,是让我们去。”

 

金光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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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Jan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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